“斯德哥爾摩愛好者”

【梅女博】甘之如饴

又名斯德哥尔摩的另一种形式

因为幽姊姊说想看短篇所以我还是挤牙膏一样写了一篇【瞧瞧我在说什么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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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距离博士被梅菲斯特抓到已经过去了两个星期零四天。

罗德岛在这一战算是彻底败了,阿米娅试图负伤继续带领罗德岛战斗,显然梅菲斯特并没有太多兴趣和她耗时间。他讥讽地对博士笑笑,说小兔子挡住了他推进的路。然后指示手下把抓到的士兵带进来。

博士的语调冷漠,说是让阿米娅不要管她,去重新安排战略路线。言简意赅,卑劣至极。

放了这些臭虫吧。梅菲斯特拍拍手,笑容狡黠又不讨喜,博士知道,这是对她的馈赠,梅菲斯托费勒斯所能给予的最好的礼物。

梅菲斯特看着他这位无趣的客人,她已经到这里两个星期零四天了,绝过食受过打,没哭没笑,脾气很好,没有说脏话也没有反抗他的旨意,现在像个贵宾一般坐在空闲的仓库纸箱上——和自己右手大拇指旁的死皮较劲。那真是有够疼痛的。梅菲斯特想,这女人为什么要闲得没事来折腾自己。

博士像是发觉了他的注视,于是停止了自我摧残,有些苍白的嘴唇张开,流出来的不是唾液也不是歌曲,她问他为什么还不走。

“这并不是你的房间。”梅菲斯特觉得有点好笑,反讽似的提醒这位阶下徒。

博士干巴巴地道歉,语气随意地像是不小心将垃圾扔错了垃圾桶。这可不行,梅菲斯特对自己说,她已经把这里当做了她的房间。

“你什么时候让我回去。”她突兀地抬起头问道,就好像这是一场早晚有归期的旅途,只是没有夕阳掺杂的呆滞与浪漫,时间把鲜血和尖叫都紧紧地包裹成珍珠,理所当然得不像话。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让你回去?”梅菲斯特反问,挑起的眉毛装聋作哑又好奇,把战场上的张狂收敛。

“因为你在这两周里没让我死掉。”她说。

01

其实博士对于梅菲斯特会怎么对待她心里完全没有数,不过最烂的结局大概也只是死,至于死后会发生什么则又是另一回事了,这和她并没多少关系。

去他妈的。

她不想流露自己的一分感情,这是弱点,是污垢,也是即将撕裂的伤口,只需轻轻触碰就会感染,爆发出能将世界淹没让矿石病都会为自己的无力而惭愧的歇斯底里。梅菲斯特是疯子,是恶魔,他在引诱她那么做。掀起那块痂吧。他说。

不,不要。

博士甚至懒得去伪装,她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是已经学会将自己与他人的感情当做玩物,在几个指节间挑动。她不理解——但是知道,若是在感情方面说谎,那就是杀人,她绝对不能成为刽子手,在战场,在人间,都不能那么做。

她长得不算惊艳的好看,但是确实可爱,病态又几近透明甚至发青的肌肤为整个人笼罩上死亡的倒影,瘦弱小巧。

“举手投足间弥散着一股色情气息,”这是梅菲斯特的评价,他有些诧异地笑起来,像是在问她也像是自言自语。

“你心里在想什么,也就看到什么,梅菲斯特。”博士这次没有绷住她的笑容,懒散得躺在沙发上,像是在等待死期来临。

“不错,我还以为你是面瘫呢。” 

“我只是不想露出虚伪的表情。”她的笑容更加张扬,整个人倒躺在沙发上,小腿挂在沙发背上,脊背感受着不知被梅菲斯特遗弃了多少年的沙发弹簧抚摸,“梅菲斯特,你人不算太烂,可惜我不知道你哪里不算太烂。”

梅菲斯特以为这个总是保持沉默的家伙疯了,就连她倒立的笑容也开始越来越显得狰狞,张牙舞爪,开始变得讨喜,每一次眨眼都能落在鼓点上。

“如你所愿。”博士眨眨眼,将盘旋的余地用膝关节卡死。

02

梅菲斯特把她关在那个旧仓库里,隔几天过来看她一次,以确保她确实有在好好进食没有去死,有时候还带着他那个形影不离的挚友。

博士试图询问浮士德一些问题,比如说罗德岛的近况或是她什么时候才会被释放。这位狙击手的沉默寡言总是长于梅菲斯特的滔滔不绝,但是从他这里得到答案会比哀求梅菲斯特要容易得多。

“我不会放你走的。”梅菲斯特有一次稍微冷静一点后告诉她,“亲爱的博士,你实在太重要,机会——是永远,永远,不能被放弃的。”

“好吧。”博士叹着气拥抱他,她知道梅菲斯特喜欢在汇报完击溃罗德岛的战况后被她肯定。至于是哪种肯定方式并不重要,违心的夸赞羞辱着过去“绝对不说假话”的可笑承诺,亲吻额头,让人难以喘息的可怜拥抱,毫无报酬的肉体交易,什么都好,博士的道义与理想与在对生命的渴望面前,都只能作为一块块铺路砖前行,它们交错着,延伸着,编织着现实的空洞。

现在唯一可以解救博士的大概是脱离了进餐检测后的轻松,梅菲斯特才不管什么身体问题,只要她吃了不会因为急性过敏死掉的都能送来。博士撬开一个黄桃罐头,她不知道这玩意的保质期是不是已经到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梅菲斯特讨厌这个味道,不然他不会放弃甜食。

干面包配充斥着劣质人造香精的黄桃块,味道意外地和谐。博士闭着嘴咀嚼感恩上苍等等废话,双眼发直,把思绪游离在身躯外。

“你在想什么?”梅菲斯特问她。

“烟,女士烟,修长,笔直,雪白的烟纸,没有皱纹。”博士回过神来朝他微笑,抬手将最后一块黄桃塞进嘴里,“水果味的,不过是白桃不是黄桃。”

“喜欢桃子?”

“不,不喜欢,不过也说不上讨厌。”她有些快乐地摆动双腿,笑容暴露虎牙,“有总比没有好。”

“和我想得差不多。”他说,“我可没时间给你找水果吃。”

博士的伤口刺痛起来,有些是在之前的战役中留下的,有些是梅菲斯特的杰作,她不知道那是疼痛,只是朦朦胧胧地觉得有些难受。膝盖与髂骨上的淤青像水彩画,分成青色蓝色紫色红色,摸上去光滑饱满还满足,洗干净的白桃似乎手感和这个也相像,可是她干净还漂亮,不与罪恶厮混。这样的想法让博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盈在眼眶中,与睫毛纠缠。

万幸的是,梅菲斯特没有发现。

03

从前的博士可能信仰神明,不过从她日后对祂的仇恨程度来看,这实在太滑稽。她张开五指,张开嘴,用尽全力来表演对于梅菲斯特到来的惊喜。不够,这还不够真诚。博士对自己说,本不澄澈的淡蓝色眼瞳被刻意地打上光彩,在刹那间确确实实地照亮了一切,也只是那一瞬间的事。或许是表演太过于投入,这份虚伪居然反噬了她,但下一秒理智又占据上风打压所有的欣欣。

她的笑容依旧病恹恹,陈旧又冷淡,说不出的漠然堵塞食道与气管,干咳吧,这是博士出卖灵魂换来的情感。

梅菲斯特把一个纸盒丢给她,随意又不屑。博士没看清那是什么,本能地从弹簧床垫上跳起来接住。

“从W那里顺来的。”他像是自夸,明晃晃地炫耀自己有当扒手的潜质。末了还补上一句,“别当着我的面抽这种东西。”

“你人真好,还给我这个近视眼带阅读书籍。”博士把盒子凑到眼前,尽其所能地辨识上面的字体。不错,是白桃味的。

梅菲斯特撇撇嘴,不把她的嘲讽当回事,故作单纯地说:“我总要给些嫖资吧?”

“也是,你品德向来美好,这无需我怀疑的。”她笑得不算美好,贴上他的唇,不以自己为耻,光荣胜利三个月。

博士过去不抽烟,只是觉得龙门街头的女人在大秋天的寒风里夹着那么一支烟是件美好的事。资本,身体状况和相貌不给博士这个机会。用长款外套把自己裹成蝉蛹,三年后不会高歌夏日,依然无力幼稚。

抽烟——啊,抽——烟。博士的喉咙酸涩,在烟还未点起之前。灰蓝色的眼瞳倒影里泛起不明不白的浪花,她划火柴,动作笨拙还缓慢,回放七次然后成功。

桃子味的烟雾对于博士来说太过于有趣。她用嘴吸一口,然后假装自己的鼻腔是个微型排烟管,在烟雾将散时又猛吸一口。她咯咯地笑,有时候边咳边笑,无法抑制一个人的自娱自乐。只觉得这大概就是人生真美好的幻觉。

04

有时候梅菲斯特会在她吞云吐雾的时候推门而入,开玩笑,他才不会顾及什么敲门礼仪,把这个非正式牢房当公共厕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让我吸二手烟是谋杀。”

“这一点和你在战场上吸的相比,最多让你咳嗽两声。”博士用手指掐灭烟,一小节滚烫的烟灰掉到她的手心里,没有水泡也没有流血,手心变成熟透的蜜桃,血管在刹那间生根发芽,让梅菲斯特的笑容拉长到可怖。他走过去拽着她的头发,把人拖到地上:“我希望你不要再让我看到你抽烟了,亲爱的博士。”

她有些费力地仰起头:“下次不会了。”

博士很清楚梅菲斯特往那些烟里面放了药物,她是在一边抽烟一边嗑药,两倍的快感,两倍的危害,十几倍的依赖感,这一切都让她再难以想念过去的日子。她摧残自己的身体与理智,让眼角如诗的黑痣在青白的脸上更加无助孤立,写有恃无恐的浪荡笑颜。爱人,不爱己。加速吸食罪恶,稀释迷惑。

“悲悯上苍。”她在薄荷色游荡的被套上用手指划出四个字的凹痕,随即又打个寒颤,将它拍得平平整整。什么是悲悯,什么是上苍?她无法真正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只是觉得莫名的心悸,像是被人强制性矫正的坐姿一般刻意又疼痛。博士歇斯底里地抓挠着自己的脸颊与长发,想他伴随皮鞋底敲击声的推门而入与离去,反思自己每日过量抽那包烟的罪过。

痛苦的凌晨三点,同样的钥匙在锁孔中转动的声音。

“喂,你是在哭吗?”梅菲斯特没好气地扳起博士的脑袋,动作生硬又粗暴,刚刚结束的胜利战役让他心情很好,好到乐意来看一场新的闹剧。

“没有。”

“因为我不让你吸烟?”他的声音像是在讥笑,字字句句里站着麻雀们的轻蔑,“或者说是想得到一些其他的东西?我知道女性总是做这种事来达成目的。”

“对不起。”博士用她末端泛着灰色的睫毛遮挡梅菲斯特的视线,声音闷闷,她突然觉得自己很丢脸,落魄得像一只小狗哀哀,在大雪天里裹在破布中瑟瑟发抖,哑声哑气地乞求被原谅。

对不起,对,不,起——

重复两遍后假装无事发生般抹干眼泪,站起身拥抱她尊贵又罪恶的情人,她的狱卒,她的信仰。赎罪吧博士,用一切,你的一切去偿还贪婪与依附的恶果。

05

浑浑噩噩,生无可恋,甜言蜜语。

他们在这些色彩的合唱中一路高歌猛进,踏着切尔诺伯格的旗帜掠影向龙门进军。梅菲斯特说W的队伍会先转移路线,由他和浮士德来敲响龙门沦陷的钟声。

你真是自大得过分。博士心说自己留下的作战计划就决定了龙门没那么好攻,她把脑袋从门上移开,懒得再去窃听梅菲斯特高分贝的自吹自擂。 

局势明晰,她可以假装自己对于这些事情毫不知情,假装自己只是个有利用价值的下贱人质,然后在梅菲斯特死掉后被罗德岛接走,也许随之而来的还有慰问与关心。也许博士可以告诉梅菲斯特应该怎么做(首先他得学会倾听的美德),以此顺理成章地在这里继续过着颓唐无力但比在罗德岛要自由的生活。不作为或是作为,总是她的胜利。

博士不说自己是不是真的怀念罗德岛,但是她还知道感恩。同样她也不知道梅菲斯特对她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她似乎并不厌恶这家伙,不说性格恶劣或是时好时坏的脾气,博士觉得和梅菲斯特相处还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梅菲斯特只在少数时候好脾气,那时候他们就接吻,在博士那张不算柔软的床上,或是梅菲斯特的宿舍里。梅菲斯特常常为没有来源的事情生气,那时候博士是他泄欲的工具,他拽着她的头发拖行,听她龇牙咧嘴地发出吸气声,于是梅菲斯特就会笑起来,像一个一无所有的小孩,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的布娃娃。

博士没有拒绝他的任何一个请求,也没有叫过一次疼,她总是逆来顺受,保持沉默,把所有的情感都藏在外套的口袋中,这样即使梅菲斯特脱下它也不会发现。而这一次也是相同。

06

现实比博士的梦来得更快些。

梅菲斯特喘着粗气甩上门的声音将她惊醒。博士几乎是在惊醒的那一刻便清醒了过来,她的大脑高速运转,却找不到一个为梅菲斯特的到来开脱的借口。

“输了?”她小心翼翼地从被窝里钻出来,看不清他的脸色,“浮士德没和你一起来?”

到龙门后没有多余的地方来关押博士,于是梅菲斯特把她锁在一个掩体里。掩体入口位于一个废弃下水道的内壁,另一方面这也是为了防止基地沦陷导致他们最后的威胁条件被夺走。

梅菲斯特不回答,博士觉得他好像很悲伤,浑身都是水雾,朦朦胧胧,像块易碎的镜子。

“喂,你不是还有我来威胁他们吗?梅菲斯特?”

“没有意义了。”他说,向前走了几步把她用熟悉的动作拖倒在地上,“听。”

博士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见。那个声音杂乱却美好,它来自上面,来自地面上。

他们踏过水洼与凹凸不平的石板,像是在追赶也像是在漫步,博士躺在冰凉的地上,眼珠放在眼眶里,安安分分,不说惊喜也不去反抗,任由梅菲斯特加强手上的力度。

“对不起。”博士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道歉,她只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应该比我清楚那是什么声音吧。”梅菲斯特突然松开手让她的头颅与地面撞击,嘴角挑起暧昧又嘲讽的意味,“亲爱的博士,你总问我什么时候放你走,答案是现在,你可以滚了。”

铁质钥匙脱手砸在她的胸口,博士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手里抓着的是自由也是孤寂,那也是梅菲斯特对她最好的见证。干他妈的,她自由了。

博士抓起自己的大衣快步走到门口,侧着脑袋听上面的脚步声,队伍还在前进,而且行进速度并不是那么快。她的心情突然变得轻快起来,栓钥匙用的带子在指尖打转,一圈,两圈,然后连着钥匙一同飞走,在枕头上降落。

“你猜怎么着,”博士笑起来,胡乱地把外套往衣架上一挂,这份笑容似乎比她过去贡献过的每一份都要真诚几分,“我还是决定留下来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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